夜之谜

【男女短篇】回眸看见爱

部分片段提供:覃觞、XD、苧樱、Vince

故事重组改编:夜之谜(夜海)


民国时期。

墨裳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。

步步为营这么久,用了五年时间获取上海最大的毒枭的信任,从无名小卒升位为左右手之一,他自认毫无破绽,偏偏却在破案之际被识破了卧底的身份。

本来就算被识破了身份,他还是有办法能够将毒枭绳之于法,但是眼前这一个情况却是他始料不及的。

十分钟前,警方安排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把驻守在藏毒地点几个喽罗都歼灭了。墨裳直捣黄龙,与青梅竹马也同是卧底的怜惜闯入地下室,打算逮捕毒枭,破门而入却见室内空无一人。

“怎么回事?”墨裳不免怔了一下,得到的回应却是『砰』的枪响,以及冲过来替他挡枪的怜惜。

泪水不争气的涌出了眼眶,怜惜胸前绽放的血花染红了她纯白的卫衣,深深刺痛了墨裳的眼。

“怜惜--!”将倒落的伊人拥入怀中,撕心裂肺的痛刺激着他的神经,滚烫的泪水在他俊美的脸庞划出透明的弧线,滴落在女人的苍白的脸上。

“墨裳,对不起。”怜惜回他一个苦涩笑容,墨裳却没有看出异样,只是喃喃道:“为什么?”

躲在暗处的毒枭走了出来,在他们面前大约十步的距离停下,手里的沙漠之鹰指向墨裳,“因为她不能背叛我。”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墨裳不明白,与他同在孤儿院长大的怜惜明明跟他有着一样的目标。

毒枭冷哼一声,“原来你不知道?也对,这种事,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你。这样吧,在我开枪之前,我让你知道真相。”

“你答应过我不会说也不会杀他的!”怀里的怜惜瞪大双眼怒斥道,语毕嘴角溢出血丝。

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毒枭对怜惜冷笑,“毒贩说的话你也信?还是有个毒枭父亲让你觉得很丢脸?虽然你是我从来都不承认的私生女,但是你身体里还是跟我流着同样的血。”

不敢看墨裳难以置信的目光,怜惜别过头,潸然泪下。

“好了,真相告诉你了,该是时候说再见了。哦不,是不见。”毒枭说完,又是『砰』的一声,枪响却是来自潜入地下室的警察头目,而中枪身亡的是本以为可以安全离去的毒枭。


往医院途中。

轻搂着半躺在他怀里的怜惜,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,墨裳用足以让车内人听见的声量说:“我没有怪你。”

心头一颤,怜惜哑然失笑,样子凄美而动人好似随时会随风凋零的花儿一般,苍白的脸色和嘴角溢出的血丝为她添上一笔妖娆。

“墨裳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如果我死了,你在街口突然又看到安然无恙的我,你会吓得转头跑掉,还是会飞跑过来紧紧抱住我?”

抬手拭去怜惜嘴角的血丝,墨裳眉头紧蹙,“别说这种傻话。很快就到医院了,你会没事的。”

怜惜将墨裳垂头凝视她的深情目光牢牢记在心里,语气故作娇嗔:“你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强行压下心中的苦涩,墨裳回应:“我会紧紧抱住你,不让你有任何离开我的机会。”

“真好。有你此话,足矣。”怜惜抚上墨裳精致的眉眼,嘴角勾起温柔的轻笑。

怀中伊人越来越弱的脉搏令墨裳心下一凛,故作打趣道:“问这么幼稚的问题。那我反问你,如果是我呢?你会是什么反应?”

“我啊……”怜惜忽然露出贼笑,攥住拳头轻哼,“我会冲过去狠狠踹一脚!”

墨裳忍俊不禁,温热的大手附上逐渐冰凉的芊芊玉手,“你可真舍得。”

魔怔于怜惜决然的笑颜中,墨裳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他怀里失去温度,久久不语。

车内一片沉寂,驾驶座的头目始终不发一语,目光偶尔透过车后镜观察墨裳的情况。

他忽然想起前一晚,怜惜不明意义的那句“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”,而他一句“毒枭落网之后就辞职”却让她瞬间黯然。

手覆上怜惜的双眼,墨裳替她阖上眼睛。

他很想哭,奈何心痛至极反而掉不出眼泪。

“墨裳这一生,只许怜惜一人为妻,今生今世,绝不言悔。”而这立下的誓言,在他为她做了第三十九顿生辰饺子就终止了。

太累了。守着遥遥无期,无妻作伴的漫长人生,太苦了。一枪就能解决的痛苦,他不想等了。


墓碑边上,一个妙龄少女不由自主地轻抚他的遗照。

“为何不等我回来呢?”她笑了,泪却如瀑布般流下。

怜惜终究还是来了。投胎重生仍带着前世记忆的她前来赴约,却迟了一步。

“嘿,我回来了。”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,她的泪水止住了,抬头一看,是他。

他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子,“不过,抱歉,你碰不到我了,没法让你踹。”

他的声音仍像她记忆里那么的温柔。但是,看得到,摸不着的痛苦让她感觉更悲哀。

“别哭了。惜儿,墨大哥只是想告诉你,好好活着,不要太早来见我。”

“我才不会呢!我还没活够本!”

“这样就好,那我先走了,怜惜。时间到了。”

怜惜看着他越来越淡的身影,固执地在脸上挂着他最喜欢的笑容。

墨裳没有说的是,他用了下一世的转世机会来换取这短短的相处时光。


二十一世纪。

熙来人往的大街上,汽机车呼啸而过,四周满是发光的电视墙、林立的大楼,前面正是地铁站的门口。

男人下班之后就来到地铁站,把买好的其中一份烤红薯递给身旁的老妇人,自己啃着手里的烤红薯,含糊提问:“妈,今天您打算在这里坐多久?”

老妇人是他的养母。在他六岁那年,她不顾他一身脏兮兮,将他这个讨乞的遗孤领回家,手把手的养大,母子感情甚好。

自他懂事起,他每天傍晚都陪着养母来到地铁站。哪里也没去,就静静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,风雨不改。

他曾经问养母这般怪异举止的原由,她说:“我老是做同样的梦,虽然看得清他的脸,但我不知道他是谁,我只记得他让我等他。明知道即使他投胎了,我不知他的去向,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还记得我。我想地铁站最多人了,如果有缘,总有一天会和他相遇。”

这一等,就从妙龄少女等到了白头。

老妇人手里的烤红薯捂热了她冰凉的手,“今天天气凉,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
直到夕阳西下,天色突变,雨水猛然间如洪水般冲下来。母子俩闪躲不及,虽有男人用西装外套盖在她头上,但他们跑进地铁站候车处的时候,裤脚还是难免湿了。

“这位美丽的小姐,我可有缘和你相识一回?”

“我不是……”老妇人心想自己现在这般狼狈模样哪是美丽的小姐,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一名长相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青年,顿时震慑当场。

“……墨裳?”

“我不叫墨裳很久了。好久不见,我姓蓝,名单字一个杉。”

“蓝杉……也对,我也不是当初那个怜惜了。如今我的名字叫作莫然。”

“呵,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们这一世的名字竟然这么般配。”

莫然想问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,下一秒就被拥入温热的怀里,熟悉的感觉令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缓缓落下。

“这一次我真的回来了。你还舍得踹我一脚吗?”蓝杉一句玩笑,莫然破涕为笑。

“你这个大骗子!怎么可以离开我那么久?”莫然不停捶打着蓝杉的胸膛。

“当初我为了见你一面,放弃了投胎的机会。王母娘娘无意间得知我们的故事,让玉皇大帝破例准奏我列入仙班。我努力成为新的神祗,如今已是司秋之神,此后便能一直守护你,永生永世,不再分离。”蓝杉低头欲看莫然惊喜的反应,却见她神情黯然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你是仙,我是人,我终究会死去的……”

“傻丫头,我不久前求见玉皇大帝,请求让你也列入仙班,我的小小要求被批了。这一世等你安享晚年,你在人间的余下的十年寿命一过,我会来接你去天庭。”

“真的?不骗我?”

“真的。不骗你。”

“好。”莫然这才想起养子的存在,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,扭头只见养子站得远远的,一脸高兴地朝他们比划了一个『心』。

“莫然,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?”

“我……愿意。”

“有你这句,足矣。”

“对了,你说我们的名字般配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你猜?”


前世,他和她有缘无分,无法厮守终生。

兜兜转转间,余情未了的他们再次重逢。

今世,他和她有缘有分,名字更是般配。

你可知道,蓦然回首,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。

莫然回首,那人(蓝杉)就在灯火阑珊(蓝杉)处。

『 完 结 』